第517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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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当然了,如今的农户也在高产粮种上受制于衙门,但连翘心里有数——粮种的供应,掐住的是底线,也就是农户大体上服从安排,不会起来造反,但也不能轻易断掉,那是真的要翻脸的。反而是化肥,因为产量有限,拿捏的又是在生存线上多出来的那部分利益,这才好讨价还价。
  她相信,只要化肥、农药的产量往上提,逐渐推开普及,移风易俗、分家迁徙的工作,必然会比之前更顺得多,真正消化整个江南,甚至是往云贵南洋贯彻精细统治,大概也要借这股东风呢——所以,别看眼下的问题似乎非常棘手,大家都束手无策,事实上,六姐还在另一个方向上暗暗使劲,说不准,到时候眼下的难题,又会和买活军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一切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,被生产力发展,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,巧妙地瓦解了。
  不过,倘若是做这个打算的话,那买地对猛火油的需求,可就大增了。前些时日听六姐说起过,准备部署打通一条新的猛火油商路,瞄准的是大食,已经有了一些人才在观察中,这大食素来是开化之地,距离又远,若能把贸易达成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  其次就是通古斯,那里发现的地表油井,也必然会被列为是重点地区——也不知道建州这是什么运气,好不容易在建新安顿下来,完成了非常艰苦的拓荒,领土往北又多了一块肥的流油的宝地。这下,六姐对他们附近的领土,又志在必得了,也不知道女金是打算如何,为了维持自治,再度远迁,还是顺其自然地完全融入买地,成为被买地彻底实在管理,犹如立志城一样的半领土了?
  虽然不像是救灾队那样激进,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推动买地吞并北方,但说起领地扩张的欲望,连翘的胃口也是很大,眼光还更加长远,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卫拉特鞑靼那里:那里的猛火油好像也是特产,虽然现在因为地缘太远,没法用得上,但先把地占下来,也是不会有错的……
  “连部长,连部长?”
  出于业务保密的需要,专用厅的收发室是保密的,分为一个个小隔间,每个隔间都有专用的递送员,负责在电报机和收发间之间来回送信:一个电报机可以同时管八条线,再加上信息的收发也需要时间,所以,在通话者等待的时候,发报员是不闲着的,他们一直在不同线中劳作收发,会操作电报机的发报员,月收入也高得骇人听闻,能有十两银子以上。比一般的吏目都要阔绰, 这也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实在是相当辛苦,而且是三班倒,要求又高。
  连翘那里,刚刚给京城站发去询报,又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,京城回信表示已准备好。连翘便把半小时内她拟好的问函递给递送员,这问函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说了两件事,第一件就是中原道灾情变化,敏朝方向掌握了多少信息,是否需要且愿意买地升级援助,派出救灾军队入中原道,第二件是询问中原道救灾队的下落,询问京城有没有比羊城港更详尽的消息。
  这封信就算再简单也有大概五十字,是需要操作一会儿的,如此又等了大概四十分钟,才等来了京城方面的回话——至此,算上等候,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,和传音法螺直接联系,效率肯定是比较低。
  但话又说回来了,有线电报是随时可用的,传音法螺却要排队,而且占用的时段很紧张,还会受天气影响,这么看,有线电报也有很大的吸引力了。愿意的话,双方沟通一天都行,可以给出很多细节数字,这都是传音法螺无法比的,最重要的是,作为公务,它从一开始就留了痕迹,而只有吏目才知道这是多大的优点。
  “连部,您的回信。”
  连翘这里,趁着等回信的当口,已经把几份报告的思路都拟出大概了,这边正在小本子上记着,只等着回去让秘书班写,那边回信也被送到了桌边。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——别看就这么几步路,信封也是要糊口的,这都是日常保密的需要,只是眼神一扫,眉头就挑起来了。
  【灾情重,州县泰半失陷,朝野束手无策,有求援意向不急迫。】
  这是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,标点都是连翘自己在心里标的,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则更简略,没头没尾只有一句话,【传闻中原道起一义军劫大户放粮活饥民,救灾队或为骨干此事朝暂不知皇帝知】
  光是给这句话断句就用了一会儿,连翘的眉毛高高地挑着,半晌放不下来,很荒唐,严重违背了纪律——但仔细一想又很合理,也算是人之常情。只是——
  她说不出自己是欣慰更多还是头痛更多,反正现在,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开始揉额角了,连翘喃喃自语,“这下好了,是给我找难题啊……这下……这下是真复杂了……这不往上报都不行了……虽说……虽说这救灾也是政治行为吧,但……”
  但救灾救成义军,还真是有点不好向敏朝那边,不好向上头,向六姐交代啊!
  第1091章 义军崛起
  “禀军师,前方就是荥阳了,这里可是富裕地方!里头颇有些大人家,世代公侯,掌了县里八成以上的地哩!都说了,别说大灾三年,哪怕是三十年,他们家照旧顿顿精面馍馍,豆角焖面都是使了大块大块的肥肉去烧!”
  尽管队伍上下,都这么叫,但军师本人对这种称呼,似乎还未习惯,他脸上又现出了一种常常出现的,啼笑皆非的表情,似乎是忍不住要纠正这荒谬的称呼,不过,还没等他开口,就已有人不可思议地,迫不及待般接口问道,“可是当真?”
  “再真没有了!本地自古以来就是门阀云集之地,尔等便放眼望去,这么一片平原,又邻着大河,只要河水不泛滥,那就是上等的水浇地,年年的收成都好,这些全都是大户的地,本地的百姓,十成里,七成都在大户家里佃田来种,余下三成,只好在山间做个散田户罢了!遇有什么天灾人祸,少不得也要下山来,求些田来佃的!”
  说到这里,原本因为那探子绘声绘色的描述,而伸长了脖子,直咽唾沫的流民们,面上便立刻现出了感同身受的不忿来,“倒是好些大老爷!都在这一个县里了!”
  “想来也是没人敢抗租的喽?!”
  “抗租?哼,头天说这话,明日就来把你打死了!连县老爷也不敢过问!”
  “那看来,收拾这些大肥猪,还得先把他们养的看家狗给打死了!”
  很明显,荥阳府外的这支队伍,人员组成是很复杂的,光从外表来说就有很大的不同,口音就更不必说了,大家都只能尽量用方言口音浓重的官话来交流,有一大部分人,对荥阳这里的情况是非常陌生的。
  但随着探子的介绍,他们也能很快就想象出这里的情况——都是有经验的老田户了,听个话头就能知道话尾,绝不会天真地以为,这些大户人家的佃户,会和他们站在一起,而是直接就做了定性:
  多年的佃户,都是地主的好忠狗,中原道的旱情还不算是太夸张,种地仍然能活着,而且,荥阳这里没有什么疫情,那么,对于这些来自疫情饥荒地区的外来流民,本地百姓必然是非常反感的,必然是上下团结一致,准备迎战。
  其实,易地而处,这些流民在自己家乡,应该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,毕竟,粮食在大户手里的时候,还能拿一些出来赈灾,可如果让义军入城,那可就不好说了,一颗粮都剩不下,说不准还烧杀抢掠的,家小的安危且不说,之后大家也得包袱皮卷巴卷巴,上路逃荒,甚至就是加入把自己的家乡给搞得天翻地覆的义军,正儿八经地被裹挟进去了。
  说实话,如今这一支义军里,其实就有不少这样的百姓,因为山阴的流民涌入城内,一下把存粮全吃完了,在当地毫无指望,也咬牙入伙的。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,现如今,正因为他们已是‘义军’的身份,流民们就绝不会从这个角度去说事,而是要尽量地强调大户的不义,以及他们库存粮食的丰厚,以此来树立他们进攻荥阳的正义性。“这样的狗大户,就是阖家杀了,也赎不了他们的罪孽,一个个都是吃着佃户的肉,喝着佃户的血,从佃户骨头渣子里嚼出粮食来的!我们这些不得活的苦命人,向他们借点粮食,取道去山阳南下,又怎么了?倘若他们不肯借,那就是自取灭亡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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